风居_

[瓶邪] 烟青

时间线是初到雨村

01.

张起灵不喜欢吴邪抽烟，除了为他的肺着想还有一个原因，吴邪抽烟总会让他想起他缺席的那十年。他清楚地记得吴邪十年前不怎么抽烟，除非在他特别焦躁难安的时候。因此他从青铜门里出来后第一次看见吴邪抽烟时就惊讶于他的熟稔，不过张起灵理所当然的没有表现出来，导致现在他这种面无表情走到站在阳台上抽烟的吴邪旁边，把他叼在嘴里的烟掐出来然后摁灭的行为在吴邪看来近乎蛮不讲理。吴邪不满地瞪他一眼，张起灵难得的皱了皱眉：“抽烟不好。”

吴邪听了先是愣了愣，然后忍不住失笑了一下。他把才点着没多久就被掐灭了的烟从张起灵的手指里拿出来，折了几下，然后丢了出去。那截烟从阳台上跃起划过夜空，然后在院子里的泥地上蹦跶了两下。吴邪的视线从那支烟又转回到张起灵身上，然后笑了笑说：“睡吧。”说完就自己回了房。

张起灵真的没再看见吴邪抽烟，至少在他面前没有。吴邪身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烟味也没有。他凑上去轻轻地碰吴邪的嘴唇，舌头在他的嘴里扫了一圈，确认了确实没有烟味。吴邪显然是发现了张起灵的意图，他歪着头看着检查完毕的张起灵，颇为挑衅地说：“怎样，没抽吧？”

张起灵看着吴邪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很后怕地抱住了他。

吴邪回抱着张起灵，把下巴搁在张起灵肩上，拼命抑制住颤个不停的身体。

其实他也很害怕。

02.

吴邪坐在车里，觉得特别憋屈。他刚从镇上的医院里出来，拿了给自己的肺拍的CT，一想起那个满头银发的老医生摇头叹息的表情就想翻白眼，大概自己在那位老先生的眼里就是个年纪轻轻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不良青年。他掀起脚下的垫子，拿出一包还没开过的烟。

事实上吴邪确实有在戒烟，但一下子完全戒掉当然是不可能的，再说自己的镂空肺也不差几根烟，所以吴邪常常偷摸躲着张起灵抽上几口。他特地下了车走到距离车子几步远的地方，省得车子里有烟味。太阳晒得他微微眯着眼，他把烟叼在嘴上，低头去够手里的打火机，抬起头来的时候吓得差点连烟都掉下来。

张起灵就在不远处看着他，背着阳光，投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近，直到恰好碰在吴邪的脚尖上。

吴邪在心里卧槽，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哪里露馅了。他来医院没告诉任何人，鬼知道张起灵怎么跟过来的。

“小......小哥？”吴邪躲躲闪闪的，嘴上的烟也不知道是叼着好还是丢了好。不过张起灵很快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走上来，把吴邪的烟掐掉。

吴邪心想靠你又来，不过当然没敢在脸上表现出来。他一边给自己来医院找借口，比如隔壁大妈脚扭了村头二丫感冒了他来帮忙拿药，他不指望张起灵会相信，只是寄希望于张起灵懒得拆穿他——只要副驾座上的检查结果没有被发现，这事说不定能混过去，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往副驾座的车窗上靠，试图挡住那份检查报告。不过张起灵直接伸出右手拦住了吴邪的肩膀，左手伸进车窗里，把那份报告捞了出来。

吴邪一下子就急了，他想伸手去抢，结果张起灵右手离开他的肩膀一下子扣住了他的右手腕，然后顺势一带，连他的左手腕也一并扣了起来。吴邪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而张起灵已经把那份报告扫了一遍，然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他松开吴邪的手腕，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原本因为被单方面压制而感到十分不爽的吴邪被看得没了脾气，他向来最怕张起灵这样。不过要吴邪显然也不想服软，他说：“喂，我还没病到就要死呢。”

这句话一下子就踩到了张起灵的痛处。吴邪是故意的。张起灵放任伤口溃烂而不去管它的能力吴邪再清楚不过了，而他能做的不过是撕裂张起灵觉得伤口并不存在的幻觉。他甚至又点起一根烟，然后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张起灵。后者还是不说话，伸出手就把那支烟抢下来。吴邪就骂道：“张起灵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是少抽几口烟就能解决的事吗。”

吴邪现在恨不得晃着张起灵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救了，就怕张大爷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捏晕了。张起灵没理吴邪，只是说了声回家，然后钻进了车里。

其实我明白的，吴邪。张起灵想。

吴邪，你要是没遇见我该有多好。

03.

那天从医院回来以后吴邪就对张起灵不理不睬的。仔细想想，张起灵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从前他才是那个高高挂起的角色，除了常常出于需要扮演各种不同的身份，做回张起灵的时候他习惯了不去理会那些不管是客套还是真心实意的问候。扮演那些角色令他不胜其烦，但此时张起灵想，如果张起灵这个角色从来没有出现在吴邪的生命当中会是怎样。他太清楚吴邪于他的意义，因此如果可以保留一点私心，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生命中能够出现吴邪，当然还有王胖子。

他想自己可以带上面具，轻轻松松的扮演一个张起灵以外的身份，用普通人的命运和他相遇，而不是以张起灵的身份让他越陷越深，甚至于深到在觉得自己快死了都不忘记要让张起灵先走出来。

此时的吴邪对让张起灵承认自己终究要先走一步的事实有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事实上吴邪知道张起灵不是看不明白，不过是有些不甘罢了。而他之所以还有这种执念，只不过想让张起灵知道自己从未后悔过。

他想让张起灵明白自己将荆棘抱在怀里一般的甘之如饴的心情。从来到雨村的第一天起他就把这种生活当成了一种恩赐，无论这样的生活是短短几天，还是，如果自己有幸的话，令人感激涕零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他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心无芥蒂，直到那天晚上对上张起灵看到他点烟时的眼神。

开玩笑吧。吴邪想。

果然那些能够毫无介怀的都不是正常人，看破红尘哪儿就那么容易了。他原本以为真的到了这一天他能够别无所求，但事实上是，他还是忍不住祈求再多一点的时光，他想陪张起灵到他能够真正释怀的那天。

吴邪不知道那天到底会不会到来。后来有天晚上他又靠在阳台边上，手里拿着全身上下唯一一支烟，张起灵看向他的时候他故意“啪”的一下把烟点燃，顺便换上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张起灵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而他刚伸出手的时候吴邪已经自己把那支烟拿了下来，然后丢了出去，那一星火光在漆黑的夜里燃起了一道微亮的轨迹。然后张起灵听见吴邪指着那道轨迹说：“看，流星，快许愿。”接着吴邪转回头，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张起灵愣住了，吴邪看着他说：“许愿要闭眼睛。”

于是张起灵真的闭上了眼睛，面朝着烟落下去的方向。

吴邪，下辈子不要遇见我。

吴邪看着闭着眼的张起灵，收起强装了很久的笑，心口像被一点点烫出一个洞一般疼。

我想活到闷油瓶忘记我的那天。或者，

张起灵，下次我想早点遇见你。